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之际,国家主席习近平签署主席令,根据全国人大常委会的决定,授予42人国家勋章、国家荣誉称号。在4位人民英雄国家荣誉称号获得者中,张超是为我国航母舰载机事业牺牲的第一位英烈。

  生死一瞬

  2016年4月27日,中午12点59分,海军某舰载航空兵部队一级飞行员张超驾驶的歼-15飞机突发故障。在短短4.4秒的生死一瞬,张超拼尽全力挽救战机,错过了最佳跳伞时机,不幸殉职,年仅29岁。

  时任海军某舰载航空兵部队部队长的戴明盟,当时就在现场。作为“航母战斗机英雄试飞员”,他说,在战斗机飞行员眼中,战机就是武器、战友,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记者:“我们事后看,如果当时机头一扬起,就不顾飞机,我先跳出来,也许还有那么一秒钟的机会?”

  戴明盟:“不可能!作为任何一个飞行员来讲,都不可能做出这种反应。(不可能)飞机姿态稍微有变化我就要跳伞。”

  我心飞翔

  1986年8月,张超出生在湖南岳阳县的一个小山村。张超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在经历了前面3个孩子都因意外夭折的沉痛打击后,老两口对张超这个独生子没有别的要求,就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

  2001年,15岁的张超正在湖南岳阳上中学,“海空卫士”王伟烈士的事迹传遍全国。很多人也许还记得王伟最后说的这几句话:“这里是81192,我是驾驶员王伟,我已无法返航,请你们继续前进。”王伟最后的通话记录,也深深触痛了张超的心。张超的父亲张胜华说,高中时遇到空军招飞,张超第一个报名应征。“他从小就喜欢当兵。因为他舅舅、大舅、五舅都是当兵的,他小时候拍了好多照片都是戴着军帽。他就是自己坚定,因为他的坚定,我们也同意了。我说,‘你有你的思想,我们都支持你!’”

  张超的高中老师王亮至今都记着,这个在志愿填报表格上执着地只填了一个志愿的学生。王亮说:“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他只填了一个志愿——空军飞行学院。他说,王老师,我不要备用胎,我的理想就是飞向蓝天。”

  提笔安天下 跨马定乾坤

  2004年如愿考上空军航空大学后,张超通过了40多门飞行科目的训练考核。成绩优异的他本来有机会留校,可他却主动申请到王伟生前所在的一线作战部队。在这里,张超是全团6名“尖刀”队员中最年轻的一员;他曾数十次带弹紧急起飞,驱离外军军机。2014年底,张超报名参加舰载战斗机飞行员考核选拔。作为面试考官的戴明盟对张超的初次印象格外深刻,他说:“我去招飞行员的时候,我就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个事情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工作。’他回答的很简单:‘我知道这个事情很危险,但是我就是想来。’”

  通过飞行员的层层选拔,2015年3月,张超以优异成绩进入舰载机部队,成为中国海军最年轻的舰载机飞行员。舰载战斗机飞行,被形容为“刀尖上的舞蹈”,是世界上风险最高的职业之一。统计表明,航母舰载战斗机飞行员的风险系数是航天员的5倍、普通飞行员的20倍。在张超的飞行员宿舍门上,他贴上了这样一句话:提笔安天下,跨马定乾坤。

  张超妻子张亚说:“他说过一句话,这句话是他确确实实说过的。他说,为了祖国的航母事业,他愿意做革命的先驱,哪怕粉身碎骨。”

  加入舰载战斗机部队后,为了建立新的肌肉记忆,张超一年的飞行起落,相当于过去6到7年训练的总和。在某舰载航空兵部队战斗的411天里,张超起降数量是其他部队战斗机飞行员年均水平的5倍以上。

  刀尖上的舞者

  “黑区”,是着舰飞行训练时模拟航母甲板的着陆区,仅仅2米见方。这是张超和战友们驾驶“飞鲨”着陆时,轮胎与地面一次次剧烈摩擦留下的。西方某大国刚发展航母时,平均每两天摔一架飞机,总共损失了1000多名飞行员。张超在日记中写道:“英勇顽强是血性,不怕牺牲是血性。对于舰载战斗机飞行员来说,面对未知,敢于挑战;遇到瓶颈,勇于超越,也是血性。”张超妻子张亚说:“他真的热爱这个飞行事业,因为以前他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如果他有一天死了,他不需要葬在哪儿,把他的骨灰撒在海里就可以了,我那个时候还笑他……”

  张超牺牲4个月后,和他同一批的舰载战斗机飞行员,驾驶着歼-15战机在辽宁舰上通过航母飞行资质认证;张超牺牲8个月后,他的战友们驾驶着歼-15战机跟着辽宁舰出第一岛链……张超牺牲400多天后,与张超同批次加入舰载战斗机飞行员队伍的特级飞行员袁伟,依靠单发驾驶着火的歼-15战机安全着陆。时隔两天,袁伟又驾驶“飞鲨”翱翔蓝天。时任某舰载机部队政委赵云峰说,“刀尖上的舞蹈”究竟有多危险,没有人能比飞行员更清楚。“我想张超会成为我们这个队伍里面永远的一员,他会定格在我们‘尾钩俱乐部’的墙上。这支部队有了这个典型的感召和激励,会更加勇敢地面对更多的风险,更加的成熟,更加的坚强,成为世界一流的舰载航空兵。”

  入夜后,辽宁舰开启舰面灯光,甲板轮廓灯勾勒出中国首艘航空母舰的身躯,泛光灯点亮了被称为“世界上最危险的4.5英亩”的飞行甲板。张超牺牲的前几天,给妻子发了一首歌,歌名叫《我从甲板起飞》。张超说,这种感觉看上去特别棒。

  张超的微信名叫“含含爸—查理”。这个乍一看有些奇怪的名字,浓缩着这位年轻飞行员的生命之“重”:含含是他女儿的小名;“查理”则是张超给自己取的英文名。取自每一位飞行员梦寐以求想听到的着舰信号——“查理信号”。

  面对“人民英雄”的国家荣誉奖章,张超的妻子张亚把这枚珍贵的奖章戴在了女儿的脖子上。今年5岁的含含开心地说,这是爸爸留给她的传家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