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局长亲自向网友解释水污染问题，可以成为轶事，也能成为闹剧。

　　三天前，福建武夷山市网友“清霜师太”在微信朋友圈调侃官方发布的崇阳溪水质监测数据以及居民环境满意度调查数据。由于曾多次反映环保问题，她的微信好友之一是武夷山市环保局局长王继文。看到朋友圈后，王继文主动向她发送多张当天下午显示崇阳溪水质清澈的照片，并试图解释满意度调查数据等问题。无奈双方话不投机，几个回合后，王继文表示“别把自己当回事，你实在让人恶心”，并附上三个拇指朝下的表情。“清霜师太”转而将聊天内容发布在微博上，附言称“武夷山环保局长太厉害了”。

　　反复阅读这条新闻，更觉两名当事人可爱。“清霜师太”的可爱之处在于“安能摧眉折腰”，哪怕上门游说的是环保局长，质疑起来仍然不卑不亢、不屈不挠；这环保局长更是性情中人，不但用私人微信添加素不相识的投诉者，还与对方走心辩论，哪怕是最后的言语攻击也更像路人日常的激愤，而非为官者的仗势欺人。

　　但身为局长，被人贴出“实在让人恶心”的对话记录，一定是有问题的。除了轻易被激怒，更糟糕的是潜意识里“局长出马一个顶俩”的自信。

　　不愉快的聊天不过短短两回合。第一回合，在“清霜师太”把一些朋友留言对当地水质表示不满的内容截图发给王继文后，王继文的态度是：“你不要被人利用……既然对武夷山这么关注，希望你也正面做些宣传，武夷山人民才会欢迎你！”长句里的逻辑硬伤密布，赞扬水质才是受武夷山人民欢迎的行为，投诉水污染问题就成了过街老鼠？批评水质者个个“被人利用”了吗？第二回合以“清霜师太”一段25秒的语音开始，以王继文回复“你实在让人恶心”和三个“拇指朝下”的表情结束。事后这段语音被公开向记者播放，内容为：“王局长，你说这种话就是在推卸责任……你说你不欢迎我？你不欢迎有用吗……”其中“清霜师太”语气较重，但没有脏字。这段话被王继文认定是在“骂人”，“清霜师太”说，可能是因为“没有人敢这么大声音对他一个局长说话”。真情流露的王局长想必事后也是后悔的，他既没想到有人不把他的游说当回事儿，更没想到这年头什么都能上网。网友们围观的是他熟练运用的微信表情，至于这“局长主动答网友问”的佳话，早已在对主题外内容的议论中不幸流产。

　　局长将投诉者加为微信好友，并主动回应新的“云投诉”，这本是令人欣慰的进步。错不在“云议政”，而在只扭转了一半的思维定式。率先扔掉“办公室”、“工作电话”护甲的局长，在让渡一定隐私空间的同时早该想到，真正平等的关于切身权益的对话中，他不会因为局长的身份得到额外礼待。没有接线员的缓冲和修饰，第一手的信息常常是刺耳的。

　　新媒介赋予主政者和纳税人新的对话渠道。对后者，投诉、质疑是法律赋予的权利，而对前者，是否要拆开固有边界，是否要提供本职要求外的解释，这是一种自由。因为这个意义上的“先锋”，当我们宽容王继文此后的不得体，其实保护的是更多后来者的勇气。滑铁卢之后，别把“王局长们”吓得后退一步求自保。已经迈出一步的人，请再往前一步。（记者沈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