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告别极不平凡的2020年,崭新的2021年如约而至。中国之声从2014年元旦起推出大型记录报道,10位记者每年对10个中国基层地点和个体进行持续追踪和样本观察,记录时代、社会、国家的进步,展示微观个体不断递增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新年伊始,我们第八次翻开这10个民生样本。从广西的布兵小学到深圳的黄贝岭城中村,从青海的阿什努乡到北京的寸草春晖养老院,从杭州的留下街道到上海自贸区……那些我们一直牵挂、惦念的人,他们的这一年过得怎么样,有什么新愿望、新期待?中国之声大型记录报道《你好,2021》,本期推出第七篇《城中村里的流动党支部》。

 

  央广网深圳1月7日消息(记者管昕 郑柱子)据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深圳罗湖区深南大道的东尽头正是黄贝岭。地处深圳,黄贝岭虽不繁华,却更有生活气息。这里仍然可以看到栉比鳞次的“握手楼”,找得到物美价廉的生活用品,手艺人也随处可见……不少打工者来到深圳的第一站正是这里,打工者中多是四川达州人。

黄贝岭社区深业东岭商业街区一角,这里正在形成新的小商圈(总台央广记者 管昕 摄)

  黄贝岭有个主要服务于四川达州籍同乡的流动党支部,2007年,由22名四川达州党员成立,如今已经有102名党员。流动党支部书记邱兴堂在黄贝岭的达州老乡里颇有威望。邱兴堂介绍:“我们这个流动支部以农民工群体为主要党员,它的生命力就是多做活动,利用节假日、休息日,关心老乡,帮助老乡,服务老乡。”

  2020年12月19日是他们开年终总结会的日子。

  邱兴堂:给大家介绍几个新朋友。做一下自我介绍,从这里开始吧。

  新党员1:我叫张杰平。

  新党员2:大家好,我叫朗真。

2020年12月19日,流动党支部召开会议总结一年来的工作(总台央广记者 管昕 摄)

  新发展的党员中,三分之一是“80后”“90后”。罗航30岁,他的父母多年前就来到深圳打工,长期租住在黄贝岭。2011年大学毕业后,罗航也选择在这里落脚。虽然他已在惠州买了房,但仍常住在黄贝岭,并希望加入流动党支部,为远在异乡的农民工老乡办点实事。罗航说:“像(帮助购买)同城车票、困难老乡的慰问帮扶,以及他们的讨薪问题,(流动党支部)他们都能做到,做得这么有影响力,在深圳真的很不错。所以加入这里,也是想通过我们年轻人的想法为农民工解决点事。”

  今年53岁的罗六琼,是黄贝岭深业东岭幼儿园的保洁工。不久前,她在工作时滑倒摔伤右肘关节造成粉碎性骨折,因此和用人单位发生劳务纠纷。上个月20日,邱兴堂带着几个党员代表一起去看她。

流动党支部骨干党员去看望受伤同乡罗六琼(总台央广记者 管昕 摄)

  罗六琼的工伤最初没人出面负责,她辗转找到流动党支部求助,经过几轮协商,用人单位才愿意坐下来和她谈赔偿问题。邱兴堂说:“她找到幼儿园,幼儿园说保洁业务外包给了保洁公司,她是跟保洁公司签订合同的,但她找到公司,公司也不愿意赔付。刚好我们有支部的平台找了社区的工作站,还找了幼儿园,以及街道的司法所、劳保所,现在正在跟进这件事情。”

  在流动党支部处理的矛盾纠纷中,同乡遇到的劳务纠纷和租赁合同纠纷占多数。在邱兴堂看来,他们这个流动党支部的作用关键是让老乡懂得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流动人口占黄贝岭总人口的九成以上,高峰时,四川达州籍在黄贝岭的流动人口超过3万人。而今,还有8000多名达州籍老乡常年租住在黄贝岭。怎么才能让老乡在深圳多挣点钱,有更多的发展机会?邱兴堂最先想到的是技能培训。他说:“为什么花心思搞技能培训?看能不能稍微高档一点、有点技术性,多挣点钱嘛!就是让他们学到真本事,在这里生存的空间大一点。”

年终总结会议前,邱兴堂正和骨干党员商讨具体议程(总台央广记者 管昕 摄)

  开展技能培训,钱从哪里来、教室哪里找、老乡是否感兴趣?流动党支部隶属四川达州市通川区和深圳市罗湖区共建共管,邱兴堂得到了两地的大力支持。去年,流动党支部牵头开展了4期家政服务员培训班,覆盖250人次,10场培训直播,累计3000多人次观看。

  鲁兰已在黄贝岭生活十多年,现在在一家医院做护工,第一期培训班她就报了名。鲁兰说:“养老、收纳、护理这些都学,报名的人很多。我以前就想去学,但是时间不够。因为我在医院上班,知道这个有用。别人生孩子请月嫂、护工,第一个就要问你有没有月嫂证、护工证。”

  眼看着这几年,黄贝岭曾经的低矮楼房逐渐变成了新商圈,2016年,黄贝岭地铁站出入口全部开通,作为换乘站连着深圳好几条地铁线,去哪儿都方便。鲁兰说:“各方面都弄好了,包括天然气也装好了,以后烧天燃气,在这儿住着我都不想回家了。”

  2017年,黄贝岭一期旧村改造后的东岭花园回迁房入户,当地村民得了实惠;2019年,村股份公司出资建设的黄贝岭养护中心正式开业,开启了“医养融合”的养老新模式。

  印象里污水横流、私搭乱建,还有消防隐患的城中村,经过环境综合整治,变得越来越宜居。租住在这里的外地人也深受其益,不过也多了一点担心。

  达州籍老乡1:变化很大,干净卫生了,治安也好很多。像以前这一排全是矮楼,现在全部拆掉了,修高楼了。

  达州籍老乡2:但我们打工的不想拆。

  对租住在黄贝岭的外地人来说,房租始终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2018年开始,深圳就谋划放慢城中村改造的节奏,不大拆大建,给城市可持续发展留存一定的弹性和空间。深圳市规划国土发展研究中心高级工程师缪春胜说:“在没有大规模保障房替代的情况下,城中村一定是不能这么快灭失的。深圳为什么会这么快速的发展,同时有这么大的创新?核心的关键一点,我们的住房保障包括城中村这些是由社会资金提供的。如果把这部分的住房保障很快地变成了商品房的话,这些中低收入的人群,包括来的大学生,就只能到更远的地方住了。”

黄贝岭村内街道(总台央广记者 管昕 摄)

  缪春胜表示,以往城中村的模式大多是完全拆掉,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的城区。但就深圳的发展阶段而言,深圳选了自己的样态。“我们要扭转以拆除重建为主的发展模式,改成以综合整治为主、以绿色有机更新为主的导向。深圳市政府花了比较大的力气跟资金去做城中村的综合整治或者综合治理,它的地下管线、公共设施的完善,还有道路的硬化,以及里面的消防安全、燃气安全。我们现在安全问题是放在首位的。”

  据了解,深圳正在谋划通过规模化租赁将部分城中村综合整治房源纳入政策性住房保障体系。未来,通过综合整治让城中村的环境更好;通过深化户籍制度改革让更多的流动人口也能享受到城市发展的红利……邱兴堂心里也在谋划流动党支部如何更有作为,他说:“我们这个支部可以通过党员老乡参与社区活动,把社会资源‘嫁接’给他们。让他们感受到党组织、感受到深圳给他们的好处,他们就会自觉融入其中。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流动人口也是有一种文化在里面的,(现在考虑的是)怎么让他们在这个时代参与深圳的建设,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