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广网北京10月19日消息(记者陈怡 夏震宇 姜文婧)据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中国之声特别报道《我和我的祖国》,10月19日推出《一条大河波浪宽》。

  看过电影《上甘岭》的人都不会忘记这一幕——在幽暗闭塞的坑道中,卫生员王兰动情歌唱《我的祖国》,受伤战士们的眼中闪烁着对胜利的渴望。1954年秋天,编剧林杉写完电影《上甘岭》的剧本初稿,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直到看见一篇志愿军女战士在上甘岭战役中事迹的报道,林杉决定在电影中增加一个女性角色。

  共和国不会忘记,在抗美援朝的艰苦岁月里,有无数像“王兰”一样外表柔弱但坚强不屈的女性挺身而出,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带着同仇敌忾的斗志,和热血男儿并肩扛起保家卫国的使命。

  十六七岁的青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也是“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誓言。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后,17岁的吴炯在老家四川报名参军,从护士训练队毕业后,她主动请缨赴朝参战,但由于是女兵,年纪又小,几次申请都没有得到批准。倔强的吴炯刺破手指写下血书,终于得偿所愿。吴炯说:“连队号召要到前线,大家都报名,积极要求去参加。当时开始一般女同志就不让去。我们连队就我一个女同志,不让去,我要求去。手上指甲流的血,写血书,写血书就表示有决心。你决心在那放着,就给批了,批了就去了。到了朝鲜,就直接到上甘岭了。”

  此时,年仅15岁的王清珍也跟随部队从贵州来到了华北,准备开赴朝鲜战场。部队领导想让她留守后方,王清珍毅然剪短头发进行抗议,不熟识的战友都以为她是男兵。就这样,在飞机大炮的轰鸣中,王清珍和吴炯不约而同走上了战争前线,成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第15军45师的卫生员。吴炯说:“你光靠男同志们也不够呀,没有女同志也不行。没有抱怨,我看都是大家非常愿意去的。在部队就是这样,男同志对女同志都是比较照顾的。”

  在朝鲜,她们第一次直面战争的残酷。

  1952年10月,朝鲜已是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上甘岭战役打响后,美军对志愿军两个连不到4平方公里的阵地上,倾泻了190多万发炮弹,5000多枚炸弹,战斗无比惨烈。就在枪林弹雨中,年轻的姑娘们迅速成长。作为卫生员,她们不顾机枪扫射和漫山大火,飞速冲进防空洞,一次次把负伤的战友背到隐蔽的地方。吴炯说:“我就很快跑过去,跑去抢救。结果一个炸弹就掉下来了,这要是迟走一步,整个我就已经开花了。像这样,把那几个同志抢救完了之后,很快就抢救下面的。炮弹就在你旁边,没死了,我是几次在朝鲜战场上,死几次没死了。”

  无数次挽回战友生命,也无数次经历生离死别。王清珍清晰记得,有一位伤员需要锯掉腿,伤员看王清珍年纪小,问她怕不怕。王清珍说:“你们不怕,我也不怕!”战士忍着疼痛说:“给我唱首歌吧。”王清珍于是唱起了陕北民歌《南泥湾》。王清珍说:“他说你大胆做吧,他鼓励我,我鼓励他。叫我唱歌,我那时候不会唱,我在司令部里学会了一点歌,我就慢慢在那儿哼。”

  后来,这位战士还是由于失血过多牺牲了,王清珍转身过去,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不断有伤员被抬到收容所,最艰难的时候,王清珍一个人要照顾20多名伤病员。一天深夜,一位腹部中弹的志愿军排长从前线抬下来,救治中插上导尿管也排不出小便,痛苦不堪。王清珍说:“我想,算了,我死都不怕我还怕这个?学习白求恩,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抢救第一、生命要紧,结果还是跪在那,趴在那,那个导尿管那么一点长,我用嘴对着导尿管吸……伤员感动得流泪说,你比我妹妹还要亲,我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年轻的姑娘们抛掉一切羞涩与矜持,在战场上救死扶伤。一次巡回医疗途中,吴炯在防空洞里发现一名昏迷了的战士,被烧得面目全非,大家都认为他已经牺牲了,但吴炯发现他还有微弱的脉搏,于是立即开始抢救。吴炯把雪含化后,一滴一滴地喂到战友嘴里,又把他冻僵的双脚揣进怀中焐热。战友得救了,吴炯却累得昏倒在他身旁。吴炯说:“那个时候最冷了,天寒地冻,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只有我的衣服,把他盖起。盖起完了,腿放在自己身上,放在怀里焐一下。”

  在那血与火的日日夜夜里,无数像王清珍和吴炯这样的女卫生员坚守在坑道里护理伤员。在异国他乡,在残酷战场,她们用女性特有的温柔细致化解伤痛,传递希望。吴炯说:“在战场上牺牲了很多同志,两万多名战士……两万多名战士最后还剩几百人,他们那个时候都是比较年轻的,都是十七八岁年轻的战士,为了保卫祖国,为了保卫人民的安全,不怕牺牲。在那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考虑自己死的问题。”

  在回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王清珍和吴炯一提起上甘岭,一想到战友,泪水便会喷涌而出。黄继光,孙占元,邱少云……无数英雄牺牲在这片土地,而王清珍、吴炯也将她们最好的青春年华留在这里。在朝鲜战场上,王清珍和吴炯以出色的表现荣立二等功,被特别嘉奖,但她们说,自己只是千万名战士中的普通一员,在战场上,还有更多跟她们一样的女卫生员,她们都是王兰的原型。吴炯说:“记不太清楚了,要记得清楚就好了。现在好多事都回忆不起来了。你叫我白天回忆(我)忆不起来,(但)晚上睡觉做梦都记起来了。现在好多了,以前一提起就不行,提起就哭,难受死了。”

  70年,硝烟散尽,昔日英姿勃发的志愿军女兵,已成为满头白发的耄耋老人。如今,她们依然会唱起《我的祖国》,只是,那歌声中不再有生死和离别,而更多的是幸福与安宁。唯一不变的是,无论是过去的战争年代还是如今的和平时期,她们始终坚信,只要祖国在,这条大河就会奔流不息。

  王清珍:自己难受一点不要紧,抢救第一生命要紧。

  吴炯:在战场上,受伤的、牺牲的,有的是。那就是怎么想办法去抢救他,把他抢救过来。哪有什么害怕的,害怕就不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