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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百年回响】观天探极,不老沙鸥

2019-05-01 08:24:00来源:央广网

  编者按:邓中夏,25岁;朱自清,21岁;梁思成,18岁;周培源,17岁……100年前,在划时代的“五四”运动中,一群先进青年知识分子高张“民主与科学”大旗,成为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先锋。

  “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青春之人类,青春之地球,青春之宇宙”。回望百年,青年的使命和担当薪火相传。在五四运动100周年纪念日来临之际,中国之声推出特别策划《青春·百年回响》。今天推出第三篇《观天探极,不老沙鸥》。

  央广网北京5月1日消息(记者刘飞)据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论早婚结婚属嫁娶之害》,竺可桢。“自孟轲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说。而后世无知之徒,遂以为人生惟一之目的,在于嫁娶生养。惟一之幸福,在于含饴弄孙。夫为父母之愿男有家而女有室,人情也。……特必以延嗣为人生惟一之目的则误矣。”

  1919年,竺可桢29岁。他这篇《论早婚结婚属嫁娶之害》发表于“五四”前夕,所论述内容似乎和他学习、研究的专业靠不上边。然而除了气象、气候,普及科学思想的确是他的第二专业。比如《论祈雨禁屠与旱灾》,比如《食素与食荤之利害论》,这些文章无不为打破旧伦理、旧传统、旧思想的束缚。

  百年前“五四”那日,什么天气?留存至今的各种记述里,鲁迅称之为“昙”,杨振声描述为“无风的晴天”,冰心笔下则是“那天窗外刮着大风”。如果有竺可桢的记录,大概可以定论。他一生记了几十本日记,正文前,一丝不苟写下每天的阴晴风力、花开花落。1935年前的日记,偏偏在抗日战争期间丢失了。

  “北极水汽比较重,不那么亮堂。南极要比北极漂亮得多。”雷瑞波,今年38岁,中国极地研究中心研究员,另一名天气记录者。他记录的地点,不外南极、北极;他记录的内容,除了阳光和雪片,还有仪器和操作。

  他告诉记者:“具体的工作会面临很多问题,在极地缺个东西、东西坏了都很麻烦。在学校里,有的东西压根就不会去接触,比如车床、焊接怎么弄。但是,在南极不一样,必须得去接触这些东西。我们有一个说法,就是在南极越过冬,哪怕你是年轻人,回来也感觉自己突然间就成熟了很多。”

  2005年,雷瑞波第一次越冬和成熟。这一年,距离他博士毕业还有4年,而距离时任中科院副院长竺可桢首次提出“中国是一个大国,我们要研究极地”,已经过去近半个世纪。那一次,他不为“研究”去,他只是想去看看。“整个越冬过程中不是很冷的一天,零下16度,防范不到位冻伤了。这个指甲,有些血管坏死了。作为年轻人来讲,极夜过去了就感觉熬过去看到太阳了,但实际上还有那么长时间呢。”雷瑞波说。

  这一看,看了15年。空旷冰原上,日夜长如人生。可人生再长,又有几个15年?百年前,竺可桢放弃土木工程专业转向农科和气象学,皆因中国以农立国;而雷瑞波,从学了十年的港口工程专业转向海冰研究,一样心甘情愿。生长于广东、目睹2008年南方冰冻灾害的男生,愿以体温温暖世界。

  他说:“广东以前不怎么下雪。但是那年冰雪(冰冻)灾害对生产、交通都有瘫痪性的打击。相关研究认为,这种灾害性天气和北极的变化是有关系的。那感觉,再去北极看看吧。全球是个有机整体,缺了哪部分都不行。”

  不太亮堂的北极,雷瑞波之后去了7次,追平个人参加北极科考次数的中国纪录。他从一开始的队员,成为后来的海冰队队长和首席助理。

  “其他大洋的考察计划几乎都是按部就班,但是极地很有可能因为风、冰等天气问题必须作出调整。现在极地考察都比较提倡老队员到现场去,哪怕你当了教授,你得决策,你调整的方案、得到的数据,有可能比你原来的计划更好。科学是有风险的,不可能第一次设想都能成功。你得有实践、有行动,保证出去的这两三个月不要白去,不要浪费这个航次。”雷瑞波告诉记者。

  最近的一次危险,是北极熊,一来就是3只。当时冰站作业面刚刚铺开,雷瑞波连嚎带叫组织撤离。冰面作业的30多人,安全撤离回船上用了7分钟。队员们说,没见过雷瑞波这么凶。

  考察的航次是工作的勋章,也是雷瑞波人生精度的新单位。妻子怀孕,他去了北极,考察船要首航东北航道;儿子上幼儿园小班,他去了北极,队里需要一名有海冰作业经验的队员担任首席科学助理。每次出海前,他都想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但每次都觉得没安排好。“有些家里的东西储备一点,和小孩的班主任打个招呼,这两个月照顾照顾。但这种……人不在家都白搭。小孩生病什么的,都很麻烦。用我小孩的话说,就是‘画饼充饥’,说了也办不到,什么‘带你学游泳、去三亚旅行’这种,都拖了很长时间。”雷瑞波说。

  三亚还没成行,下一次北极行程已极尽具体。儿子要升小学的今年,雷瑞波将参加至今最大型的北极考察——国际北极漂流冰站计划(MOSAiC)。这当然是一种放弃,这也是一种获得;这是牺牲,这更是热爱。南极,北极,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雷瑞波说:“南极的月亮特别圆、特别大,你看到银河啊,人就显得很渺小了。你说船很大,到了北冰洋就像一片叶子一样,很渺小、很孤单。人在大自然里面根本就不算什么。”

  2009年,雷瑞波将不可预见的出发选为一生的职业。大约在相似的年纪,竺可桢形容自己出国留学的动机为“要学好技术为国家、社会服务”。琅琅口号,数十本日记作证,冻伤后至今发硬的手指作证。雷瑞波认为:“现在是一个多元的时代,各行各业的人,做好了都是为国家做奉献。但是做科研,它可能对社会进步的推动力会比较强。科技的发展可能使得这个时代变成另外一个时代。这种推动力,像火车变成高铁,不是量的区别。”

  科学精神是什么?竺可桢说,是“只问是非不计利害”。“为国家、社会服务”又是什么?是曾经个人的无数种可能,成为今日众人一致的感激。

编辑: 赵亚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