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1978年，以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为标志，中国开启了改革开放历史征程。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从农村到城市，从试点到推广，从经济体制改革到全面深化改革，40年众志成城，40年砥砺奋进，40年春风化雨，中国人民用双手书写了国家和民族发展的壮丽史诗。”

　　在这场深刻改变中国、深刻影响世界的伟大变革中，有多少波澜壮阔的征程，有多少值得铭记的时刻？在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之际，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之声踏着改革开放40周年的历史轨迹，寻访到很多重大历史事件的亲历者，记录他们的回忆、他们的思考、他们的展望。

　　回望历史，是为了汲取继续前行的力量。中国之声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特别报道《见证》，今天推出《华生：价改与股改 中国式的渐进改革》。

　　央广网北京5月31日消息（记者柴华）据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华生，1953年出生，著名经济学家。1984年的莫干山会议上，他因与同伴提出价格双轨制改革思路并被国务院采纳而成名。其后，在中国股市20多年的发展史上，他数次于改革的关键时刻发表理论呼声，被广泛认为是对中国证券市场最有影响的经济学家之一。

　　20世纪80年代初，改革开放渐入佳境，价格却在困扰市场。计划经济中，小到一根钉子大到一吨钢材都是国家定价，与市场无关。尘封不动的价格与逐渐放开的市场，这对矛盾如何破解？

　　1984年9月，在浙江省湖州市德清县境内的莫干山上，首届全国中青年经济科学工作者学术讨论会召开，这也就是后来名动一时的“莫干山会议”。124位当时或官或学的改革派青年精英第一次集体发声建言体制改革。华生至今仍然记得那时“上山”的场景，“当时是盘山公路，要盘着上去，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在上山路上认识的。年轻人在一起无话不聊。上山以后很快开始激烈地辩论，特别是关于价格改革。”

　　价格改革争论的焦点集中在“调”还是“放”？“调”就是行政决定价格，还是计划经济的老路子。而“放”是彻底放开，市场说了算。双方争执不下。时年31岁的华生还只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一名研究生，但正是他与多位年轻学者在莫干山上综合各方观点，形成了“先改后调，改中有调”、放调结合的双轨制价格改革思路。华生说：“我们在讨论中觉得调派有局限性，光调没有市场，你怎么知道调到什么地方合适呢？放有点脱离中国实际情况。所以我们几个研究生在一起提一个新思路，双轨制，两条腿走路。”

　　会议后，由徐景安执笔完成的报告《价格改革的两种思路》送到了中央领导手中并迅速得到批示，价格双轨制改革由此拉开了序幕。所谓双轨制，就是同一种产品有两种价格，计划内部分是计划价格，超产部分是市场价格。双轨价格是由计划价格转向市场价格的“天才的解决办法。”但是，它也无可避免地带来了经济秩序的混乱。

　　双轨过渡帮助中国跨越了经济体制改革前期最为棘手的“价改困境”，如今政府定价权已经被限制在了关系国计民生的极少数商品中。华生介绍：“后来在很多领域，（比如）外汇制度，我们都走的双轨制。我们觉得双轨制是中国人一个伟大的创造，找到了适合中国国情的东西。”

　　此后华生留学英国，并在伦敦第一次接触到了西方成熟的股票市场。当时，他并没有想到90年代中期，当他再度踏上祖国土地，股市将会成为他的新课题。

　　1990年底，沪深交易所的先后成立宣告了新中国股市的诞生。就在亿万普通老百姓开始认识什么是“股票”的时候，刚从伦敦回国的华生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他说：“国内人开头面对这个市场就有流通股、非流通股、国有股、法人股，所以不太会从根本上怀疑他。但是我是从伦敦的股票市场回来，一看就觉得，‘哎，怎么会差别这么大呢？问题在什么地方？’”

　　当时中国股市有两种股票，一种是可以流通的股票，另外一些则是不可以流通的股票，比如国有股、法人股。一个市场两种性质的股票同样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一方面流通股稀缺，股票价格飞涨；另一方面非流通股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掉下，进入市场，引发风险。终于在2001年，当国有股减持开始，漫漫熊市接踵而至。华生告诉记者，减持以后把它卖出去，无意中就把不流通股变成了流通股，大大影响流通股的价格和股民利益，这样做股市会一直往下走。

　　脆弱的市场，只要被迫暂停的国有股减持问题稍有风声传出，便会以激烈的下跌回应。华生说：“从2003年开始实际上就逐步在讨论怎么办，包括我也参加了好多次会，讨论各种意见。核心在说要不要补偿？最激烈的就在这个问题上。有补偿后还有一个怎么补偿的问题。”

　　一晃就到了2005年，沪指在年中跌到了历史低点998点。4月29日，经国务院批准，中国证监会发布《关于上市公司股权分置改革试点有关问题的通知》，股权分置改革，也就是著名的“股改”进入实操阶段。非流通股股东和流通股股东终于可以在“讨价还价”中寻找自己利益的平衡点，弥合双方价格的巨大差异。

　　股改红利快速释放，中国股市开始了新一轮两年多时间的大牛市，沪指最高冲到了6124点。

　　尽管在这之后的又一个10年里，中国股市经历了国际金融危机、2015年大幅波动等坎坷，但改革一直伴随着中国股市的壮大一路前行。

　　2015年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接受美国《华尔街日报》书面采访时表示，发展资本市场是中国的改革方向，不会因为股市波动而改变。

　　在随后的两年多时间里，去杠杆、注册制授权、一大批监管制度的修改……A股市场以小步渐进的方式不断解决着问题。华生说：“永远都有问题。发行制度和再融资制度，不是市场化的办法。但是要解决这个问题的难度很大。不是像很多人想的搞注册制，放开就完了。”

　　截至2017年底，A股市场3483家上市公司总市值达到约57万亿元。而过去的五年里，沪港通、深港通、债券通先后开通，A股将在今年正式被纳入MSCI新兴市场指数。

　　在价格改革和股票市场改革不断深入的同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已然建立，并以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体量，不断影响着世界。

　　见证者说

　　华生：“40年改革，在一些重要的领域，我都有幸亲自参加，处在这样一个时代，应该说我们比我们的前辈人有自己格外幸运的地方。我也相信，尽管前面的道路还会有很多困难和险阻，但是中国人的历史说明，我们总会在困难当中不断创造出新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