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丧，这是游子返乡最悲伤的理由。本周，在外工作的小孙携带家人骨灰，乘火车返回老家，计划从安徽阜阳火车站门口打车回阜南老家。交谈中，出租车司机得知小孙携带物品是骨灰盒，暴跳如雷，立即要求小孙下车，并赔偿1000元。小孙选择报警，经多次调解后，最终赔偿出租车司机400元。请问，这“调解”，调的到底是哪门子的解？
阜阳市交通局出租车管理站列出的七种允许司机拒载的情况中，包括乘客携带危害公共安全的物品、携带宠物、醉酒等。“携带骨灰盒”无论如何与之沾不上边儿，司机拒载于法无据，于情呢？美其名曰晦气。晦气补偿款，无论是1000元还是400元，能成立吗？
如果司机的惊惧是真的，调解人员的认同也是真的，这恰恰说明我们的死亡教育有多么失败。人死了化为鬼吗？人的灵魂在骨灰盒上方游走吗？骨灰不过是一堆集合钙、磷、氧、碳元素的无机物，成分接近磷灰石。一盒石头，何以触人霉头？我们生活在世界上唯物主义者最多的国家之一，迷信的余毒同样源远流长。
我更好奇的是，因为一盒磷酸钙向乘客索要400元赔偿的司机，回家如何养育自己的孩子？孩子病了，他会不去医院而请巫医来辟邪吗？孩子书包带断了，他会认定是白天乘客带来的霉运，第一时间找相熟的大师来做点法吗？不会的。这个时候，司机突然又相信医学和自然规律。他会带孩子去看病，甚至给孩子买个新书包，用的正是这笔晦气补偿款。
所以，这笔别扭的赔偿虽被冠以“去晦气”的名义，实际上补的却是司机的爱财之心。你说司机“从俗”，风俗多了去了，他只在能借机要钱的时候从，好容易碰上个“忌讳”，分分钟开口讹上一千，最后打个四折也还是很好。其他的尊老爱幼、助人为乐以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风俗，这位司机朋友也都一板一眼遵从着吗？如果只记得有利于自己和自己钱包的所谓“风俗”，那不叫传统，叫虚伪。
这位拒载的司机说，“出租车司机整天在马路上跑，讲究的是平安和生意兴隆，遇上这种事，总会有忌讳。”说回骨灰盒，到底让人忌讳什么？是忌讳死亡吗？照此逻辑，疾病是不是也该忌讳？推演下去，今后有点大病小痛还能打车吗？近视的、咽炎的、糖尿病的，这些慢性病患者是不是都要远离这个“讲究平安和兴隆”的行业？看看前车之鉴小孙，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几分钟之内被拒载、被讹钱，报了警结果被告知，对方讹得对。——计算一下小孙的心理阴影面积，他何止需要被退回所谓的赔偿款，司机还得赔他精神损失费。
服务行业该有服务行业的样子。一边驾驶工业时代的交通工具，一边借农耕文明的糟粕敛财，给迷信标价的司机和监管者的确需要辟个邪。这邪不在骨灰盒，在人的心里。（记者沈静文）
《不忘初心 继续前进》第七集《永立潮头》
